邂逅
作者：Even Paladin
Tularean Forest的"阵雨谷"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一条小河在它茂盛的草地上潺潺流过，河畔是盛开的花丛，时逢雨后，瀑布前一道彩虹划过天际，瑰丽万状，映得高耸的银飞马雕像更加英姿飒爽，瀑布后悬崖壁立千尺，直入云端，隐约可见几点金光在山巅翱翔。黄昏到来，成群的蝴蝶在草地上飞舞，她们的领舞者身着蓝色长裙，扇着漂亮的花翅膀轻唱古老的情歌。可面对着这一切，我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Ufretin刚才那干巴巴的声音在我脑海里盘旋，无法除去。
"你不能参军，你的年纪太小。矮人不到40岁是不能离开Stone City的，而你才17岁，只是个孩子。"不管我说什么，这位125岁的矮人大长老翻来覆去只是重复这句老话，"回Stone City去，埃拉西亚的光复战争与你无关，你还没有长出胡子呢！"他好象很为自己的幽默得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身旁的Ryland也微微一笑。
"你很勇敢，但战争用的是这里，"Ryland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和这里，"他又指了指自己强健的臂膀，"你有吗？你所有的一切只是盲目的忠诚和你幻想中壮美的战场，而我要告诉你，战场上没有这些，只有无所不在的死亡和遍地鲜血。"
就这样，我又一次被Avlee军队据之门外，而我的理想--成为精灵国王Eldrich身旁无畏的Paladin，又一次成了彻底的梦想。我垂头丧气地走出Navan城堡，脚下虚飘飘的，眼前一片空白。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感觉是很难受的，而从那个傲慢的人类将领Mephala开始，我已被6个女巫族军官赶出军营，只因为以上那些可笑的原因。可这是为了什么？哪怕只让我挥一把斧子试试吧，我不比那些正规军差！来到Tularean Forest已有两个月了，囊中仅余42个金币，在这物价飞涨的战争年代，42个金币连一个晚上的住宿费都不够，看来我今晚只好睡大街了。
雨后的夕阳格外美好，我漫步到阵雨谷，欣赏落日余晖兼排遣郁闷的心情。刚到Tularean时，我每天都会到这儿来，因为我总害怕有朝一日随军出征后，会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风景。现在看来，我还有的看呢。
可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看着蝴蝶们快乐的样子，烦躁的我更烦躁了，真希望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亡灵巫师，能狠下心将这群不知烦恼的露水精灵化为灰烬。我一瞥眼看见那颗在风中摇摆的花树和上边的小房子，突然间一股无名火上冲，拔出斧子大步向它走去。
领舞的蝴蝶好象明白了我的用意，口里喳喳叫着我听不懂的话，挡在我的身前，另外的一些也围在她身旁。"让开！不然我连你们一起砍了。"我叫嚣着，俨然是个凶残的林木盗伐者，挥舞着斧子，希望能吓跑这批Sprite。可是没有用，这些小家伙的确没头脑，却个个勇敢无比，眼见劝阻无效，便开始对我发动攻击，闪着白光的魔法箭雨点一样打在我的身上。这自然伤不了我，可我也不愿意伤了她们，所以我只是威吓地舞着斧子，冒着箭雨向那株花树挺进，一边叫着"再不让开就对你们不客气了"一类的话。
这样的战斗维持了几十分钟，我终究没能砍掉那颗树，而她们也已累的精疲力竭。好象是约好了似的，我们同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我躺倒在地呼呼喘气，而她们则飞回了树屋。夕阳西沉了，夜神披着群星闪烁的长袍升到天空，仰望璀璨的星空，我的烦躁和郁闷忽然消失无踪，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久好久不能平息。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非常好听的声音，轻微而温柔，好象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说我："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快乐，不是吗？"我一骨碌爬起身来，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不远处淡淡的星光下，一匹独角兽静静站着，牵着它的，是个尖耳朵的精灵少女。
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她就这么站着，文静和亲切里透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起亲近之心，却又不敢太过靠近，她身披棕色大氅，乌黑的卷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背负长弓，腰间一柄细长的佩剑。她发现我在注视她，微笑了，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不，没有……"我有些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开始口齿不清地自报家门，"我叫……Even Paladin，来自Stone City，我……""我叫Jenova，一个Ranger，很高兴遇见你。离开Avlee太久了，我几乎认不得路，这儿的变化太大了。"她走近我，那匹独角兽跟在身后，它看起来很温顺，可我却知道，哪怕最勇敢的战士也不敢轻易向它发起挑战。
Jenova好象对这里非常熟悉，从王国的疆土到各民族的风俗习惯，她对我很好奇："你年纪这么小，就已成为Paladin了吗？我记得不满40岁的矮人是不能离开石头城的。你们20岁开始军事训练，必须为市民服务20年才能外出冒险，建功立业，选择生命的道路……当然，现在是战争时期，可能有所不同。"
她也这么说！我生气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成为Paladin？的确，我才17岁，我的能力不够，没资格当兵。但老是在家里无所作为又对人民有什么好处？Nighon和Eeofol已攻克埃拉西亚的首都，用不了多久也将入侵Avlee，难道你觉得，在这时候，我还能安全地待在家里远远地看热闹吗？"我怒火勃发，不可遏制，好象站在面前的不是这位美丽少女，而是那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Ufretin。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想收回它可又不知该怎么办，讷讷地说不出话，可Jenova好象并不在乎，只笑着摇了摇头。她拍了拍独角兽的背脊，慢慢走开，我呆了半晌，追上去，大声说："……对不起，我……说错了话。"她回过头，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相反地，温柔而亲切，象大人在安慰小孩子："不用说对不起，小矮人，你性情率真，很可爱。我大概明白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了，你是到Tularean参军而被拒绝了吧。"我点了点头，怯怯地说："请你不要走，我想……"
"好吧，我留下来陪你说话。"Jenova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我的心事全瞒不过她，"回到故乡的第一夜就在星空下度过吧，这儿的一切都很美，和我走的时候一样。"我们点着一堆篝火，相对坐下，于是她说："那么，Even，现在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出生在一个平民家庭，祖父Aether曾随Gryphonheart王转战四方。我的祖父和父亲都死在亡灵巫师的手下，是母亲养育我长大成人……"我开始诉说自己家族的历史，就象面对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又象是面对着亲人，没有丝毫隐瞒，从我先辈的英雄事迹，到我顽皮的童年和血性的少年时代，一股脑地说了出来。Jenova认真而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听众了。
在火焰摇动不息中，我的话接近了尾声："……我只想为国家和人民尽一点力而已，哪怕微弱不足道，也比安享太平来的好。矮人族的战歌日夜在我耳边环绕，我怎能不为之感动，而梦想成为战士呢？
"进兮进兮伟丈夫！日居月诸浩迁徂。
曷弗大啸上征途，努力不为天所奴！
沥血奋斗红模糊，
迅雷震首，我心惊栗乎？
迷阳棘足，我行却曲乎？
战天而败神不怯，意气须学撒旦粗！
吁嗟乎！
尔曹胡为彷徨而踟蹰？呜呼！"
（注1）
我站起身，唱起这首古老的战歌，感谢父母给我的好嗓子，我唱得雄浑而豪迈。一直在远处静静吃草的独角兽也抬起头，发出一声长嘶。
"Ufretin，Ryland，Mephala，他们都是勇敢而有理想的人，也许并不完美，但世上哪儿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以后你会认识到他们的伟大的。"Jenova说，"谢谢你美好的故事和动听的歌。作为补偿，不久以后我也会给你说个故事的：关于我这120年的航海冒险生涯。"
"120年……"我呆了呆。她笑了："我已经满340岁了，你看不出来吗？感谢造物主，我们精灵有1,200年的生命。这一百多年来，我环绕Enroth和Erathia大陆航行，拜访了成百上千的岛屿和珊瑚礁，其中一些大岛有Enroth的一半大，而一些野蛮部落的城市也非常壮观，甚至不下于'自由天堂'……若没有这场战争，我也许至今还在海上漂流呢。"
"那么……你是回来参战的，是吗？你是一位英雄吧，传说中融合了力量和魔法的神赐战士！"我突然明白过来，心跳加速，热血上涌。我希望她回答"是"，如果那样，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跟随她，为她而战。但Jenova的回答令我失望："对不起，Even，我不是为了作战而回来的。声名、荣耀、胜利的光环，这一切都不是生活本身，只是它虚幻的外壳，如同笼罩日光的烟云，我总是在刻意地回避它。"
"那你为什么回Avlee来？"我问道，"从装束上可以看出来，你是个Warrior Mage。""我只是在射箭方面有些特长罢了，而我也不愿意使用它。残杀生灵，无论是出于正义还是邪恶的目的我都不会去做，除非是为了自卫。"Jenova示意我坐下，"而我……"她脸上露出孩子般天真可爱的笑容，"我回来是为了骗钱的。"
我张大了口半天说不出话："……骗……钱？"她噗哧一笑，点了点头："对，骗钱！你应该知道矮人族是大陆上最富有的民族，他们的金矿足以买下整个埃拉西亚，可他们却不怎么慷慨。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贬低你的民族。"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事实上，她说的也是我长久以来的观点，"你们在战斗中勇往直前，不惜生命，却不愿献出一点点财产以供军用，而战争，比拼的是人力和财力，两者缺一不可。Eldrich王要我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你的族人那里骗钱，在这方面我是高手，甚至强于箭术。"
我失望地叹了一口气。Jenova安慰我："别沮丧，Even。Mephala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劝说她收下你。""可Mephala已远征Steadwick，至少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我的急性子使我按捺不住失望。
"好了，Even，收起你的垂头丧气。一个Paladin应该永远面对太阳朝气蓬勃，即使你的体格和力量还不足，请先坚定你的精神。"Jenova即使在批评我时，也一如既往地温和，"很晚了，睡觉吧。刚才你为我唱歌，现在我也用音乐送你入眠。"
我躺下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悠扬的长笛声。那是"精灵的土地"，Avlee的主题曲，千百年为人们传唱，它优美的旋律诉说了这个王国的美丽与宁静，在音乐声中我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高挂山头，蝴蝶们又重复着昨日的舞蹈，她们已忘了昨天的事，对我的走近报以动听的歌声。Jenova的独角兽好象很喜欢她们，总在小树旁踱来踱去，而她本人则在不远处看风景。看到睡眼惺忪的我，她忍不住笑："懒惰的小矮人，你想成为Paladin恐怕很难，Eldrich最讨厌的就是懒汉。"我讪讪的一笑，自己也觉的不好意思。
"今早我已拜访过精灵王了，他让我去找一个叫Palis的大公爵要钱，看来我们得分手了。"Jenova说，"今早我也见着了Ufretin，告诉了他关于你的一切，他会收你入伍的。好吧，Even，再见了。希望我再见到你时，你已成为一个勇敢的Paladin。"
"你……特地留下来告诉我这些？"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心里象打翻了调味瓶，一时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无比的感激。她笑了笑，向我挥手道别，走向远方，独角兽恋恋不舍地看着蝴蝶们，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你……我要跟你去，Jenova，"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从这儿到Palis那很远，你需要别人的保护。"我胡编着蹩脚的理由，"而且，我熟悉矮人，我也是矮人，我知道他们的弱点和长处，我可以帮你！"这时我脑里一片空白，什么埃拉西亚，亡灵巫师，Ufretin，全忘得精光，甚至连Eldrich和Paladin也抛在了脑后，"我不能离开你，因为我……因为我……因为我什么也不会，在军队里起不了什么作用，你可以教我很多，我要学射箭、魔法还有别的很多东西，"我追上她，挡在她身前，"而且，我还要听你的冒险故事，我已经对你讲了我的，你也要对我讲你的故事！"
Jenova看着我，没有说话，神色如常，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我忐忑不安地等着，不知等待我的是什么，是拒绝，还是……
"那么从现在起你得改名了。"Jenova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这么一句。我愣了半天，不知这是何意，她盯着我那一头雾水的傻模样，噗哧一笑："你跟在我身旁，永远也成不了Paladin，所以你还是改名Even Ranger吧。"我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只觉的山特别明，水特别秀，连太阳，也特别温柔。
注1：鲁迅先生《进兮歌》。摘自《鲁迅诗全编》：浙江文艺出版社，1991，10，p259
关于此诗，有以下说法：
"这首诗，见于鲁迅所译法国凡尔纳的科幻小说《地底旅行》第六回末，原本无题，姑命之为《进兮歌》。"
"查核1930年法文原本及1959年中文本，原书绝无一行诗句，而鲁迅译本却在第六回末出现了上引的这首《进兮歌》，这当是鲁迅早年的一首创作诗。"
后记：
写这篇文章纯粹是为了怀念曾经在Heroes3和MM7中度过的美好岁月，如果有空，我还会继续写的，可能是Jenova的航海冒险日记，也可能是Even Paladin未来的生活，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坚持看到这儿，我要向你说一声"Thank you，my fri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