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传说》第三章 往事　  

　　那是一把少女的声音，让人一听之下，便不由猜想，那必定是一个温柔、善良、美丽的人。歌声随风飘过来，给人一种缥缈的感觉，细听之下，又发觉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只听歌声唱道：

　　西天的云彩啊，
　　你为何满脸通红？
　　哦，原来太阳即将西行，
　　挽留的话语藏在心中。
　　太阳还会回来的呀，
　　即管总是匆匆。
　　你听鸟儿又被惊醒啦，
　　月色弥漫着夜空。
　　你抬起头望一望嘛，
　　你看看四野朦胧。
　　还是把长发披散吧，
　　让它们漫舞随风。

　　可恶的风儿啊，
　　你怎么可以胡闯乱冲？
　　人家还没准备好呢，
　　就自己打开门户，拥进我的闺中！
　　…………
　　(注)

　　歌声已经听不到了，但两人还沉醉在那种气氛之中，良久，良久，只听寒竹喃喃自语：
　　“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歌声。”
　　他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遥远，就像在思念一件非常遥远的往事。这话青风当然听不懂，但他也没有问，只是静静的听着。
　　隔了半晌，寒竹才又说话了，还是那种遥远的语调，
　　“知道吗？当我流浪了一年多以后，”
　　寒竹又接着说他的往事，
　　“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那时也是这样一个明月当空的晚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当我看到这个大湖的时候，我整个人惊呆了，以前我见到过很多湖，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那种震撼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它使我认识到，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对水是如此的依恋。
　　“然后……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阵刚才那样的歌声，它使我整颗心静了下来，疲惫已经不复存在。我想起了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我在心里认定，唱歌的人，一定长得非常美丽。我一定要见到她！
　　“第二天，我进了那个村庄，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马上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没有任何理由——金色的长头发，尖尖的耳朵，浅浅的酒窝……
　　“我决定留下来，就在这个大湖旁边。
　　“这几年来，我有时候就到酒馆或者附近的风车那里帮忙干些活换饭吃，更多的时候是捉鱼跟他们换，有一次摸鱼的时候摸到了那把短剑，发现它异常的锋利，简直削铁如泥，就是你现在身上那把。
　　“说来好笑，这几年中，我一直只是远远地望着她，从没跟她说过话，但我知道了她是村长的女儿，叫做玫洛蒂，村里大人小孩都很喜欢她，特别是村里的孩子们，总是众星捧月般围在她周围。”
　　寒竹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我又不喜欢跟那些孩子在一起，他们只知道讨好她，又蠢得跟猪一样。
　　“……
　　“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了这几年，这个大湖就是我的天地，她的歌声是我的梦想，她并不知道，有一个外乡人，静静地躺在湖边，聆听她的歌声……
　　“最近她突然不唱歌了，我经过打听才知道，原来，就在上个星期一，通往南边的路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群小鬼，有几个村民不小心走到那里就给他们杀了。
　　“由于这个村庄没有半人马的保护，村长一点办法也没有，南边的交通就这样断绝了。
　　“我想也许是这个原因，她担心村民们的安危，没心情再唱歌了。”
　　青风忍不住插嘴道：
　　“于是你就想杀了那些小鬼，解除村民们的困境？”
　　寒竹又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再听到她的歌声而已。我也是太天真了，以为凭我的身手，还有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可以轻易地摆平他们，谁知道，唉！——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对了，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放心，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好了，我以前受过比这重得多的伤，还不是照样死不了。”
　　青风终于听寒竹说完了他的故事，也算是对他有了一些了解。
　　接着青风也说起了他在外面游历的一些见闻，还告诉寒竹他此来的目的，是替一位先知寻找一种叫“四叶苜蓿”的植物，他需要用它来制造一些药品。那个老人答应找到以后给他一笔钱——这是单身在外的人非常需要的东西。
　　当晚他们就在那个山洞里睡觉，因为据寒竹说，那座村庄里并没有魔法工会，到那里休息也不会有什么收获，寒竹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了一堆干稻草，这样就多了一张“床”。
　　山洞里有点热，青风过了一会儿才睡得着，夜里迷迷糊糊地似乎觉得那边的寒竹老是在翻来覆去。
　　第二天青风一大早就醒了过来，不过他发现寒竹起得比他还早，盘腿坐在他旁边，右手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到他也醒了，寒竹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扬了扬，显得非常认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对青风说：
　　“我决定了，跟你出去，闯荡天涯！”
　　青风觉得非常意外：
　　“为、为什么？”
　　寒竹又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学魔法。”
　　“但是，你不想再见那位姑娘了吗？”
　　寒竹眼光望着洞外：
　　“别傻了，那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人家根本就不认识我。”
　　仰头向天，舒出一口气，又用坚定的语气说：
　　“好男儿志在四方，既然老天让我领略了魔法的神奇，”
　　低下头来，盯着青风：
　　“我就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青风虽然跟他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却知道寒竹决定的事自己是没办法改变的。而且他其实也很乐意交寒竹这样一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他打心里对寒竹有一种亲近感，也许，这就叫做缘分吧。
　　于是他说：
　　“好吧，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先去找那个什么四叶苜蓿，拿到足够的盘缠就去北方的‘布拉卡德’，听说那里在大陆上以魔法著称，出了很多著名的魔法师。”
　　寒竹又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我早就收拾完了，其实我整个家产就只有衣服和鱼干，嘿嘿，刚好解决温饱问题。”
　　就这样，他们两个年轻人，结伴踏上了征途。这一去，便在这块魔法与力量的大陆上，再添一段英雄的传说。
　　也许是自小的流浪生涯，培养了寒竹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他走的时候，不显出一丝留恋，他甚至头也没有回。
　　因为，真正的浪子是从不回头的。
　　也许，当初留下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有一天他必将要走。
　　就像一片落叶，停下来，只不过因为累了，当风再起时，也就是重新漂流的时候。
　　他的走，也没给这个地方留下什么改变。
　　大湖上，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村里的人，有的根本就没见过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见过他的人，也很快就会把他忘掉，就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除了一个人。
　　一个精灵族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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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夏日南亭怀辛大>(孟浩然)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散发乘夜凉，开轩卧闲敞。
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消响。
欲取鸣琴弹，慨无知音赏。
感此怀故人，终霄劳梦想。

这里用前四句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