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间的决斗(二)
我，达克·帕拉金和迪马，几乎是同时出招的，而且都是同一个法术——流星雨魔法。霎时间，无数陨石的对撞使原本宁静得可怖的山谷传出了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些突然自各处袭来，并且不断冲击着我们的流星并不是实际存在的，而是由于魔法的力量生成的。当然它们能够真正给目标带来真实的伤害，但造成的伤害并不一定等于陨石砸在身上，而是和施法者的魔力与目标的魔力有关。
虽然我自信普通的魔法伤不了我，但是当迪马的流星雨魔法冲击到我身上时，我几乎坚持不住了。我实在没有想到，迪马的流星雨居然拥有如此猛烈的威力。站在他面前时，我确实感到他的实力可以傲视天下，但我也确实没有想到，我居然要费如此大的力量去顶住这第一击。
刹那间我闪过一个念头：我要败了！这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闪过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输！我告诉自己。在迪马魔法的强烈攻击之下，我只有苦苦支持，并继续着攻击。
此时，我和迪马，都暴露在敌人无数袭向自己的陨石之下。渐渐的，我们的魔法防御盾都张开了，抵御对手攻击的同时，已经有余裕去施展其他魔法了。在迪马以冰箭术向我袭来的时候，我也向迪马发出数道闪电，并不断地思忖着制胜的办法。当然，我并没有停止我的流星雨，也没有忘记对敌人魔法的抵御。
如果是一般的流星雨，我使用防御魔法就可以轻松解决了。但是，迪马的流星雨速度极快，攻击力极高，而且他可以随时消除对手的“反魔法”之类的法术，这对于这个等级的法师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我感到我的力量在消磨。我觉得自己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这一段时间，我在流星雨中抵御了至少二十次冰箭术，二十次闪电，和一次突如其来的破裂术；而我也抽空施出了不下三十个闪电和不少火球。老实说，迪马能够在如此紧凑的时间里释放一个强大的破裂术，委实出乎我的意料，好在也没能给我造成多大伤害。
我注意到迪马的防御几乎集中在前面，也就是说后面应该防御较弱。但是，我不可能让流星雨绕到后面去攻击他。正在犯愁的时候，我想起了索梅尔，还有他最擅长的魔法——闪电链！
是决定胜负的时候了！我让小部分陨石改变攻击方向，从迪马身边飞过，立刻集中力量向其中的一个施展了一道闪电链。虽然反弹的力道有限，但是我相信这依旧可以准确的从背后重创迪马。
然而就在我刚发出闪电链，心中无比得意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了上来，没错，这感觉……是“破裂术”。
我和迪马都倒在了地上——不同的是，我是仰面倒下，而他则倒向前方。遮天闭日的流星余势重重地砸在我们身上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后续者的身影。又可以看到……湛蓝色的天空。
一直躲得远远的那几个牛头怪已经向迪马跑过去；在流星雨中屹立不动的艾尔威和克利恩也到了我的身边。但是……眼前的蓝天飘过一朵白云……我还不想起身。
四周都是山壁，树木茂盛而蘩荫。西边，还有一个瀑布，潺潺的流水声不断传入我的耳朵，让我体会着大自然的话语。这是刚才决斗时绝对没有的感觉啊……
真是没想到……不过现在我已经了解了。第一个破裂术他只是试探一下我的防御能力，并没有尽全力，否则我早受到重创了；第二个则是倾力所注。我真傻，只顾思考闪电链的事，丝毫没注意对手的动向——这么长时间不出一招，显然是在积蓄魔力啊……
真倒霉，我最终还是胜不了迪马。但是我很快便发现，还有比这更倒霉十倍的事情要发生在我身上呢……
“哈哈哈哈！真是精彩的决斗啊！”
似乎只是在老人们常讲的英雄故事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此刻出现在我面前。我一个骨碌翻起身，才发现身体疼得厉害。
我抬眼向山壁上望去，首先出现在我眼前的是炼金术士公会的阿斯托那张令人厌烦的嘴脸，他似乎笑得很得意。再看看旁边的迪马，他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不知所措。
我有点茫然了，但是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阿斯托身后占着十余位高级炼金术士样子的家伙，庞大的军队则分布在山谷的四方，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敌人的军队不仅有令人畏惧的泰坦、那加，还有成百上千的侏儒，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链球，似乎随时就要抛下来。我衡量了一下它们的力量，如果我的魔力很充沛的话，应该不会惧怕于这些家伙。但是我微一运力，便发现自己施展出一般的魔法都非常困难，而且威力肯定会大打折扣。
只听阿斯托嚣张地笑道：“怎样，两位，没想到我们会来吧！”
我和迪马对望一眼，我就已经明白了。决斗的地点和时间不可能是迪马泄露出去的。迪马忍不住问道：“你们如何知道这个地方的？”
阿斯托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狞笑道：“老实说，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了！你们经过决斗，魔力以经接近枯竭，而我们不仅兵力强盛，而且魔力充沛，呵呵呵……”
我早以隐隐约约预感到会是这种情况了，但是突然听到他的话，我依旧十分愤怒。但我还没有爆发，就已经感受到艾尔威和克利恩的熊熊怒火，只好赶紧向他们摇摇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假如怒火可以杀人的话，阿斯托一定已经死得很惨了。
除了愤怒，一股失望甚至失意的感觉涌上我的心头，这其中包含了对自己付出的信任的失望，和一丝被愚弄的悲哀感。
迪马已经骂出口：“卑鄙的家伙！”
阿斯托不理会迪马，得意地续道：“我们一直跟踪着帕拉金，想找个机会把他干掉，直到他来到这个地方。我们调查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后，以最快速度把军队调集到了这里。能够遇到天下闻名的大魔法师迪马先生，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没有说话，暗恨自己路上不小心，没有注意有人跟踪自己。事实上，以我旅行者的性格，根本不曾害怕过任何人的跟踪，何况我并没有防备这些小丑。眼见我们不可能冲出包围，我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的话，我是死定了。我出道以来也历经了不少风雨，但这却是天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第一次真正地面对“死亡”。
本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我总不能糊里糊涂地就死了吧：“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致我于死地呢？”
“你不知道？哼哼，让你知道也无妨，你要死有两个原因。一，虽然你不是一个喜欢乱张扬的人，但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们持有‘封魔宝珠’……”
只听迪马失声道：“封魔宝珠？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个失传的宝物的？”
阿斯托大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即使不趁人之危，只要拥有这‘封魔宝珠’，我们一样可以致你们于死地！而这宝珠则正是帕拉金先生仗义帮助我们找到的！”
我心里颇为难受，转头对迪马歉然道：“是我有眼无珠！我对不起你，迪马。”
迪马似乎大概了解了这其中的原由。他好象放宽了心，道：“死前能和帕拉金一战，实是人生一大幸事，又何必留恋什么？”
我哈哈一笑，心想：我达克·帕拉金虽然不是什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却也决不能死在这种鼠辈手里！回头看了看迪马，没想到他已经向我说道：“帕拉金，不枉我们决斗一场，你杀了我吧，我感激不尽！得死于帕拉金之手，又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
我微微一怔，随即不禁哈哈大笑，迪马也明白了，也笑起来。其实我现在着实没有杀死迪马的力量，相信他也是一样的。
我也放开一切了。我转向阿斯托问道：“第二个原因呢？”
阿斯托“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偷听了我们的秘密计划，如何能留着你？”
我不禁大怒道：“你们这是己心度人！我怎会去偷听你们的谈话？我得知你们是在进行密谈之后就离开了！”
阿斯托狞笑道：“哼哼，就算你没有听到吧。我们定期监视着你，在发现你离开房间，并且在我们房间门口停留，这就够了！我们早有杀你之意，但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等到了现在！本来打算动用‘封魔宝珠’，但是现在看来这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
我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便作好了最后一搏的心理准备，但我实在担心根本施展不开魔法。但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一直在我身后的艾尔威和克利恩竟突然向壁崖上的阿斯托扑了过去！
我心中大喊不妙，眼见数十发泰坦的闪电之箭向它们袭来。我凝聚起全部的魔力，向艾尔威和克利恩与敌人之间设置了一道相当薄的“空气盾”。完成这个魔法之后，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抬头一看，在泰坦的光箭攻击之下，这道空气盾是如此的苍白，在做了微弱的抵抗之后便被轻易地穿破。我不禁闭上了眼睛。艾尔威、克利恩！我不敢想象什么，脑子里真的空白一片，什么都不想。但是，当我艰难地把眼睛打开的时候，可以说是看到了真正的奇迹——
突然，在艾尔威和克利恩的前面竖起了一道比我的“空气盾”大数倍，厚数倍的“空气盾”，完全地将泰坦们的光箭挡住了，再看前面的几个泰坦，竟被一道强力闪电链尽数击倒。
大家的目光集中到更高处的山壁上——包括我、迪马和阿斯托——不知何时，一条蓝色的人影已经屹立在那里。
这蓝色皮肤，神色悠然，目光犀利的人影，赫然就是空气系魔法至尊、行踪有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怪魔法大师，人称“魔法天尊”的索梅尔！
远处看来，索梅尔真是威风凛凛，宛如下凡的天神一般；若不是他身后随风舞动的披风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却又仿佛被迷雾遮住的眼睛，真要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神仙的幻影。
我正在为这突如奇来的变化不知所措时，身后一个相当大的声音传来，但是细听之下却略显底气不足。“索梅尔，接招，和我比试一下！”
只见迪马一道闪电击向索梅尔，随即他也向我刚刚一样，站不稳脚，几乎跌倒。侍侯在两旁的牛头怪则扶住了他，随即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闪电飞到索梅尔身前，只见他连一跟手指都没有动一下，闪电就在他身前被轻轻地弹开了，陡然化作一道雷柱，飞向阿斯托。这道雷柱击下，阿斯托等炼金术士躲避不及，狼狈不堪。
种种感情刹时向我袭来：兴奋，紧张，焦急，赞佩，自伤……
只听阿斯托嘶声道：“快，快拿出‘封魔宝珠’！”
他身后一个炼金术士慌慌张张地从一个袋子中捧出了那个在我的旅行袋中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那闪闪发光的宝物，然后按住了上面的机括。在这个过程中，这名讨厌的倒霉鬼周围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的闪电，若不是全力掩护着他的炼金术士们也非泛泛之辈，他早就被电焦了。
然而“封魔宝珠”终于启动了，周围变得静悄悄地。突然原本狂啸着的狂雷，又已经不见踪影。这，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这“封魔宝珠”发挥作用。抬眼看山崖上的索梅尔，他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变化，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正在苦思破解之法，又似乎是对一切毫不在意。
时间并没有停顿。说时迟，那时快，我转头一看，发现在炼金术士祭起“封魔宝珠”的时候，艾尔威和克利恩已经向那“封魔宝珠”冲了过去。
我只恨自己此时无法上前相助一臂之力。
“封魔宝珠”启动了，艾尔威已经靠近了那炼金术士，而克利恩则用它的火焰挡住了周围的持剑战士——那加。同时，无数泰坦的闪电光箭射向它们两个。这次我没有闭眼，我凝视着那个散发出无限光彩的宝珠、凝视着那个宝珠被艾尔威那强大的黄金色大爪子一扑，掉到地上，由于没人按住机括而失去效果……
霎时间，两道强有力的屏障竖立在艾尔威和克利恩身旁；强光一闪，那加们纷纷被接踵而来的连环闪电击倒。
此时我的心情也许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了。平时我自以为自己不重生死，但这次毕竟是真正的死里逃生。
在连环闪电的猛击以及被索梅尔设置的法术护罩保护着的艾尔威和克利恩的前后冲击下，布拉卡德炼金术士们的军队已经溃不成军。他们显然没有想到索梅尔的出现，所以兵力根本不够强大。不过我注意到，这些士兵，包括泰坦和侏儒，所有的攻击全部袭向艾尔威和克利恩；没有一个的武器向索梅尔招呼，甚至没有一个兵士胆敢抬头，直视山崖上那似乎飘在空中的身影。
不错，这就是索梅尔！货真价实的“魔法天尊”，同时也是受布拉卡德全国人民崇拜的大魔法师——索梅尔。
炼金术士的军队迅速地撤退了，或者说落荒而逃。而走在最前面的，便是那胡子已经焦了一半的阿斯托。
审判之雷停止了，艾尔威也马上停止了追击，飞了回来。克利恩回头张望了一会儿，亦向我飞来。